和往常一样，山姆威尔正迎着夕阳徒步回家。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夕阳分外刺眼，仿佛一个每天都打招呼的邻居正嘲笑这个可怜人。他失业了，他也早就预料到了。他是一个勤劳且精明的物业经理，但是这几年，这片社区不断的有人破产，因为工作都被机器人抢走了，过不了几个月，为了能够糊口，不得不把房产被抵押出去，但是还是没有经济来源，最后还不起贷款，被从房子中赶了出来。社区里的住户越来越少，少到每天这个时间段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终于，他被解雇了。但是他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击倒的人，此时他的大脑正飞速的运转，盘算着哪里还可以找到工作。他仿佛飞到空中，俯瞰整座城市，仔细的搜索哪里还可能有没有被机器人替代的工作。他人缘不错，这些年积攒了很多人脉，很多公司的老板，他都可以说得上话。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家门口，他想了那么多，却没有想怎么和眼前这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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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威尔刚进门，妻子便放下手里的活，用裙摆擦干手上的水，紧紧的抱住他。他放在院子里的从办公室拿回的杂物已经出卖了他，妻子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他的妻子叫苏珊娜，原本是镇上汽车厂的一名工人，负责在车架、车门和引擎盖组装好后进行检查工作，但是2年前她失业了。尝试过去找其它工作，她的工种是最后一个被机器人取代的，她再也找不到能够胜任的工作。还好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现在6个月大，叫小格林。
山姆威尔也紧紧抱住妻子，这个硬汉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思考，眼眶湿润。
第二天一早，他便出现在市政公司经理的办公室。
“安东尼先生，或许您这里有我可以做的工作，无论是收垃圾，还是疏通管道，我都行。”山姆威尔毕恭毕敬的说道。
“山姆，别这么见外，我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我现在的老婆还是在你的婚礼上认识的。如果是我做主，公司里的管理职位随便你挑。但是如果不是我哥哥在董事会上能说上话，恐怕我也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听说董事长的小舅子也看上了我这个职位，我现在也是每天过的战战兢兢。你也看见了，原来公司里还有好几百人干活，现在都用的她妈的机器人。”
“安东尼，帮帮忙！你也知道，我的孩子才6个月大，现在不能断了收入。求你了！”
安东尼招招手，示意山姆凑近一点，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地址。
“卢卡斯，他原来可是个毒贩。”
“山姆，别傻了，没有人能24小时不眠不休，并且不会抱怨，工作都被机器人抢走了，这是事实，再说现在毒品都合法了，没有毒贩了，如果你走投无路可以去找他，他那里收留了好多破产的，无家可归的人，他们都过得还行，至少没被饿死。”
下午，山姆在一处废墟前驻足了许久，那里本来是凯文市议员的家，唯一没有在大火中焚毁的框架的阴影罩在山姆的脸上，那是唯一能够证明这栋房子原有高度的东西。
一位老人过来搭话：“你是来找老凯文的吗，那个倔老头？”
山姆点了点头，递上一根烟，老人摆了摆手：“戒了，早就戒了。我是他的邻居，原来也是个市议员，他总是说我的院子强占了公共道路，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他上个月就死了，那晚我听到了8声枪响，报纸上的讣告说是自杀？呸！鬼才信。虽然和他斗了大半辈子，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他。旁边的那栋房子早就不属于我了，是他在市议会里提出了一项法律，允许抵押了房子但是还不起钱的人可以暂住在哪里，直到这栋房子有了新的住户。大家表面上大多都同意，毕竟这关系到选票，但是背地里没人说他好话，所有投了赞成票的人都没办法再获得地产商和银行的资助了。不过精明的银行家们想出了个不能再缺德的点子，房子一旦被收回，立即就会有人象征性拿几件行李搬进去，把原来的住户赶走。为什么没人来赶我？哼！毕竟我还是个前市议员，他们没这个胆子。”
山姆忙活了一天，除了那张纸条一无所获。他也才知道，很多老相识也和他一样失业了，也有很多破产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转眼间，已经来到隆冬时节。原本需要几千户分摊的天燃气管道维护费用现在需要山姆威尔一家来负担。他们当然付不起，自来水和电也一样。还好苏珊娜有一双巧手，造了一套简易的水过滤系统，但是需要煮沸才能饮用。家里卖不出去的家具和栅栏全都用来当柴火，那些有钱人没人看得上他的这些破烂。但是食物已经见底，几个星期以来，只能保证小格林吃饱。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两天后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格林学会走路了，也能叫爸爸妈妈了。
苏珊娜抱着儿子，和山姆一起围坐在火炉旁。山姆不停摆弄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卢卡斯，下面是一个地址，一处市区里的公寓楼。
苏珊娜见山姆犹豫不决，率先提起话头：“我觉得可以试试，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山姆搓了一下纸条：“我还是觉得不行，他毕竟是个毒贩。”
苏珊娜拍了拍怀里的小格林：“我听说他们那里还可以，至少有房子可以住。”
山姆叹了口气，山姆看了看苏珊娜，又看了看小格林，为了掩饰泪水，视线转到天花板，叹了口气：“明天我去看看。”
一早，山姆威尔就出现在公寓前，两个人上前，都拿着手枪，山姆也发现暗处有几把突击步枪正对着自己。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示意山姆举起双手，他只能照做。那个人在山姆身上摸来摸去，得知山姆没带武器，那人说道：“你是来投靠我们的吗？”山姆点了点头，然后就被两个人半扶半架带进了公寓里面。已经有人开始生火做饭，大多的住户都没睡醒。山姆被带到顶楼的走廊，稍微等了一会儿，卢卡斯就睡眼惺忪的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和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耳语了几句，便对山姆说道：“我认得你，咱们之前还住在一片社区里，你还是那里的物业经理吧。既然你投靠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你一间房子，但是每个人都必须出力，不然我们都得饿死，这是这里的规矩。”说着，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递给山姆一把手枪。卢卡斯也转头对他说：“记得6楼中间的那间现在空出来了吧。”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点了点头。卢卡斯又对着山姆说：“那你就住那间吧。”然后拍了拍山姆，就转头回去补觉了。
山姆不明不白的住进了公寓，成了卢卡斯帮派的一份子，下午又把苏珊娜和小格林接了进来，小格林也成了公寓里的小明星，帮派里的人看见小格林都特别喜欢。但是山姆没有忘记那句话：每个人都必须出力，不然都得饿死。
深夜的寒风中，山姆和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藏在一处街角，过了许久，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推出一个大号的绿色垃圾桶放在街边。等那人走远，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示意山姆去把那个垃圾桶抢过来。山姆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去，刚抓住垃圾桶，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人便跑了过来，边跑边开枪，山姆已经好多天没吃饱饭，恍惚间那人变成了一头黑色的野兽，咆哮着、撕咬着，子弹变成野兽的利爪，不停拍打着垃圾桶，山姆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倚着那个垃圾桶，还好那人枪法不准，没有打中山姆。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从暗处开了几枪，那人便倒在雪地上。
回到公寓，大家打开那个垃圾桶，里面是一些不形状不那么完美的面包，还有带着包装成套的三明治，只少了翅膀的烤好的火鸡，甚至还有几瓶开了瓶没喝几口的葡萄酒。还有几个人带回了差不多的垃圾桶，整个公寓的人都饱餐了一顿。大家把酒言欢，赞颂着这个新人的勇敢。苏珊娜也找到了新的工作，为整个公寓改造电力系统，不然灯总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
好景不长，一天清晨，所有人的房门被一齐敲响，出来后发现楼道里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机器人，公寓楼也被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没有人有能力反抗，被机器人架着投进囚车。不管夫妻俩怎么哀求，小格林还是哭着被人从苏珊娜的怀抱中抢走，他们被关进了不同的监狱，从此再无音讯。
这天，山姆威尔失去了一切：财产、妻子、儿子以及尊严。他被脱光了、驱赶着、在操场上，所有犯人的面前被高压水枪冲刷。然后只能捡起一套雪地里，已经沾了水，结上冰的单薄的囚服。
监狱里还算暖和，每个人都是单间，狱警不许人说话，只要出声，哪怕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也会挨一顿暴揍。每天只中午供应一顿饭，都是一份装，包装不能轻易打开，数量只有人数的三分之一。那时栅栏会自动打开，所有人都冲向操场，没有人能结成帮派或者保持秩序，都只为了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夺唯一能够果腹的食物袋。格斗没有任何限制，也没人会上前制止，狱警就在旁边看着，有的还录着像。直到有人能够活着把食物袋带进牢房，再有人上来抢夺，就会被电棍伺候，直接电到浑身痉挛，失禁。
头几天，山姆威尔搞不清状况，总是随着人群冲进操场，然后带着满身的伤空着手回到牢房。直到有一天，山姆已经饿到意识不清醒，爬进操场，见有一个拿着食物的被打到在地，便扑了上去……回到牢房时满嘴是血，还混碎肉，叼着食物袋。从此以后，监狱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只野兽。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每天都有被打死或者饿死病死的，机器人会收走尸体。然后每天也会进来一批新人，参加中午的无限制格斗。
直到操场中的大树重新变绿，山姆威尔被放了出来，狱警只给了他一套不知是谁的衣服，上衣偏大，裤子偏小。山姆为了确认自己还会不会说话，便对着预警，笨拙的挤出一声谢谢。
走出监狱，山姆威尔终于闻不到血腥味，他很想念苏珊娜和小格林，但是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他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活像一具丧尸，直到被一个人叫住。
“嘿！”那人向他招手。
山姆循着声音走进了一片花田，一望无际，满是红蓝相间的郁金香。眼前的景色让他更加想念苏珊娜，他曾答应过她，等孩子长大些就邀请好友们出来郊游，在一片满是鲜花的地方，他俩相依在一起，看着小格林和同龄的孩子们嬉戏、玩耍。山姆不禁眼眶湿润，泪水划过满是伤疤的脸，洒向花田。
“嘿！”那人又喊了一声。
山姆循声看过去，那人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西装，白衬衫，还打着精致的领结。
等走近了，那人递过一把手枪：“开枪打死我，一直到6月末，这片田地就属于你了。”
山姆接过枪，仍在了一边，现在的他杀人是不需要任何武器的，但他不想那么做，他不想苏珊娜见到的他还是一头野兽，他要重新做回人。
“我…我现在不想杀人。”山姆终于挤出了这句话。
那人捡回枪，重新递给山姆：“求你了，我现在必须死，但是我下不了手。我赌输了，欠了好多债，那些人不会饶了我，他们不光会变卖我的所有财产，还会去变卖我的妻子、父母的财产，他们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如果我现在死了，我请的律师有办法不让他们追究。求你了！快开枪，快！”
山姆退回子弹，上了保险，并且把枪收进自己的口袋。那人见状，上前要抢，虽然现在山姆极其瘦弱，但那人没当过囚犯，没参加过无限制格斗，哪里是山姆的对手。
那人见拗不过，便拉着山姆，走到花田中一个简易的小屋中坐下，并且开始生火、烧水、沏茶。当两个精致奢华镶着金边的白瓷杯子斟满，那人对山姆说道：“先生，刚才是我过分唐突，我叫约瑟夫，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山姆威尔，可以叫我山姆。”
“山姆威尔先生，也许您听了我的故事，您会决定开枪打死我。我原来是个华尔街的掮客，负责给客户提供市场动态、和一些数据及分析。但是一年前我失业了，我的市场动态没有机器人即时，我的分析没有机器人准确，再也没有客户会雇佣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也和别人跑了。我其实没有妻子，对不起，我刚才骗了您。也没有攒下多少积蓄，钱都给那个狗娘养的臭婊子花了。您也知道，这几年的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其实那几个大农场全力生产，全世界再多几倍的人口也吃不完。但是他们运用资本，将小农场全部兼并，然后就把土地荒废掉，或者种植别的，就是不种粮食，让所有人都保持饥饿。这样他们就能以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出售，再加上必购券什么的一大堆金融衍生品，赚的盆满钵满。就这样还不满足，他们也知道人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粮食会过剩，他们就继续减少产量。如果手里的钱不能赶上他们涨价的速度，早晚会被饿死。我在华尔街打拼那么多年，深谙此道。正好我听说有一家科研机构开发出一种红蓝相间的郁金香，我就花大价钱把专利买断，并且买了所有花球。忙活了一个多月，成果你都看见了，就是眼前的这一片。然而前些天投放到市场，却无人问津。普通人饭都吃不上，哪有钱来买花，那些上层的老爷们都去捧总统女婿的臭脚，他相中的是另外一种橙绿相间的郁金香，就因为他是爱尔兰裔，现在花店里只有这种颜色的郁金香才卖得掉。我奋斗了大半年，却赶不上人家一句话。市场经济已经死了，市场经济已经死了，我所信奉的市场经济已经死了！”说着，约瑟夫顿足捶胸，嗷啕大哭起来。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接着说：“我就是个赌徒，且只想过会赢，从不设想自己会输。为了能赚更多，我还买了期货，和人对赌，加了几百倍的杠杆。我打扮成这样就是想去最后一搏，去各个花店和渠道推销我的这些花，哪怕我出钱让人家代卖都没人愿意。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借的，是用前一个钱购买的东西做抵押，然后再把借到的钱投入到这里，再做抵押，借新的钱。这片田地也早就抵押出去了。但是一切的结算日期是6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现在你杀了我，这片土地就能用到6月末。不能种植麦子，但是能种土豆，因为我为了迷惑竞争对手，在用途一栏填的是根茎能吃的花卉，郁金香的鳞茎能吃，土豆的块茎也能。你种土豆，然后等收获了之后卖掉一部分，把剩下的做成淀粉，这样你就可以吃好久，如果人手够的话，甚至可以把这片全种满。你看我想的多周到，这几天我一有空就想这个。”说着，他指向角落里，有几袋子发了芽的土豆。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我必须死，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借了那么多钱，怎么也不可能还完。我的父母是兢兢业业的工人，总算退休了，虽然退休金不多，但是填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杀了我吧，我不想连累家人，求你了。”
茶喝完了，山姆看着眼前的人思索了好久。
“只要我死于意外，律师就能证明我不是因为经营不善而拖欠借款，就有回旋的余地……”约瑟夫补充着。
山姆拿出枪，一边递给约瑟夫，一边说：“我看出来了，其实你不想死，你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你知道即使你死了，你的父母也不一定好过。市场经济死了，难道契约精神还会存续下去吗？这件事情上，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你失踪和意外死亡其实没什么两样。”
“真的吗？”约瑟夫上前握住山姆威尔的手，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两人商量了一个计划，约瑟夫换上了穷苦人的衣服，脱下的那套精致的西装挂在树上，然后用手枪打了几个洞，再把衣服和鞋子扔进附近的河里。
之后每一天，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干着农活，拔出郁金香，种下土豆。饿了就吃郁金香的花瓣和鳞茎。之后还收留了一些人，其中有监狱中释放的犯人，就是前些日子还和山姆拼命的那些人，还有些破产的农户，这些人的加入简直如虎添翼，他们一起把郁金香的花海变成土豆田。期间有人过来询问，约瑟夫就藏起来，山姆出来应付，就说自己是被雇佣来照看这片花田，郁金香卖不出去，就换种别的花。
就如约瑟夫说的那样，赶在六月底前，把所有土豆都挖出来，其中一些留着吃，大部分做了淀粉，现在粮食紧缺，加工的机器有的是。大家商量着下一步怎么走，最后一致决定进山。听说有人进山采集渔猎，警察来了就打游击。他们还用淀粉换来了武器，拉拢了更多的人。他们到山里找了几处山洞，住了下来。每天采摘野果、打猎、钓鱼、挖陷阱、修工事，晚上围着篝火闲谈、打牌、唱歌，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最后，他们以家人称呼彼此，他们结成了一个大家庭。
山姆和约瑟夫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人约定，无论哪一方出了意外，剩下的人都会找到并照顾对方的家人。
这天清晨，山姆威尔被灼热的阳光弄醒，那是有人帮他制作的闹钟，只要太阳初升，几面镜子就会把阳光反射到他的脸上，无论此时头朝向哪里。他像往常一样，简单洗漱一下，去山顶替约瑟夫放哨。到了那里，却不见约瑟夫以及和他一起守夜人的踪影，山姆觉得不对，似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敲响铜锣，招呼所有人起床，准备战斗。
这时已经有人帮他做叫醒服务了，远处的扩音器中转来约瑟夫的声音：“家人们！大放下武器吧！都出来吧！政府也知道大家这段时间过得不好，来慰问大家了。”
通过望远镜，山姆已经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和几辆警车，还有十几辆囚车，这他再熟悉不过。山姆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这是战斗的号角，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的站位。机器人也攻了上来。每个人都打几枪就跑，通过交通壕跑到下一个预先挖好的掩体，一点一点放机器人进来，不断有机器人被击中，更多的则被地雷炸上天，或者跌入陷阱中出不来。
远处的广播并没有停止：“停止抵抗吧！这样只会加重大家的刑罚！都出来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回应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爆炸声。机器人一点点的被消耗，这边的损失也不小，有的人没来得及躲避到下一个掩体，被机器人的炮弹炸死，有的人在战壕里被机器人打用机枪成筛子，有的人子弹打光了，冲出战壕，将机器人拖进雷区。
机器人停止了进攻，警车和囚车开走了，山姆以为他们胜利了。几架飞机却从头顶呼啸而过，炸弹如雨般落下，那不是普通的炸弹，统统都是凝固汽油弹，瞬间，整座山都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裹挟着黑烟直冲天际。
山姆威尔不断听到凄厉的嚎叫，那是家人们最后的遗言。都怪他识人不淑，早就预想到那个赌徒约瑟夫会叛变，用大家的性命换自己翻身的机会，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自责都于事无补，山姆不想就这样死去。他端起枪，冲出山顶的岗哨，一路向下，他要冲出火海，冲出森林，冲进城市，他要手刃了那个叛徒，他的怒火比这山林的火加起来还要大，还要旺。期间，他还结束了几个已经浑身着火的家人的痛苦。他继续向前冲，不顾自己的衣服、皮肉已经燃烧，直到他冲进了一片刺眼的光芒之中，他停下了。眼前似乎有个人影，不，是两个，他看见苏珊娜正抱着小格林，正向他招手，正如往常，他迎着夕阳回到家时看见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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